中國獨立珠寶設計崛起，它們能否望到百年之后？
2021-02-07 15:05:20
“梅”黃鉆套裝:項鏈、耳環、手鏈(私人珍藏)
半人馬座露西銀杏交響樂耳環
禪達歐“錦繡佛羅倫薩”，由18K金、摩根石、紅寶、迪亞和沙夫利制成
劉飛盛開系列具有典型的東方柔和線條
12月21日，北京籠罩在能見度極低的嚴重霧霾之中。進入國茂三期宴會廳，視線突然變得清晰而刺眼。這是“2016芭莎珠寶國際設計師沙龍”的現場。年輕的設計師們在他們的展廳里忙碌著，玻璃柜里的每一件珠寶都在黑絲絨布的映襯下熠熠生輝。走在不同的品牌周圍，你可以看到許多不同的設計風格——巴洛克式的復雜、Art Deco式的幾何線條、借鑒橋梁結構的建筑美學、朋克和Hip-hop式的粗獷，或者極簡主義風格。“中國自主設計”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共性。
中國人從未像現在這樣熱衷于珠寶。2015年，中國黃金首飾零售總額以5200億元結束。到2016年，中國珠寶零售規模已達5萬億元。來自中國珠寶玉石珠寶行業協會的這組數據顯示，中國是全球最重要的新興珠寶消費市場，消費力位居全球第二。
中國珠寶的發展速度足以讓世界大吃一驚。1985年，央行批準黃金首飾上市流通，正式開啟中國首飾新紀元。20世紀90年代，mainland China出現了第一批珠寶企業，設計開始萌芽。2000年左右，內地興起了不同規模的珠寶設計大賽，國際珠寶大賽開始進入中國。直到那時，以“中國制造”著稱的“中國設計”才逐漸進入大眾視野。
盡管有這么大的市場，當一個獨立設計師還是新人的時候，他還是什么都不看。
“很多設計師缺乏平臺和經驗，不知道如何與市場和觀眾溝通。”設計師馮子丹坐在禪都藝術珠寶展區，他告訴CBN，要想在中國成為一個成功的獨立品牌，擁有獨特的設計風格和品質只是第一步。“從原稿到成品首飾，有一個非常嚴謹的流程。我們還必須積極將產品轉化為品牌，找到目標客戶，找到合適的位置來推廣、銷售和維護。這背后的一切都是一個重大的系統工程。”
在英國生活了18年的美籍華人設計師劉飛是整個設計師沙龍里最棒的。以他名字命名的珠寶品牌劉飛今年已經進入第十年。他剛剛獲得了UKJA年度設計師，在珠寶領域被稱為奧斯卡。雖然劉飛在歐美市場上是一個相當成熟的珠寶品牌，但劉飛仍然放眼遙遠的未來:中國的獨立珠寶設計如何才能注入奢華的血液？如果有一天他退役了，品牌還能像歐美百年老字號一樣繼續嗎？
英國華裔設計師劉飛
學建筑的設計師馮子丹
維奧萊特從金融轉向珠寶設計師
中國設計的崛起
近年來，馮子丹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中國珠寶設計的力量是巨大的。“好像春天來了，一夜之間長出了一大片花海。也許仔細看，每一朵野花都很小，不顯眼，但走到一起就很有活力。”
“傳統珠寶設計師大多受過訓練，但現在有一種傾向，英雄不問出處。不同專業背景的人都在進入珠寶設計領域，豐富了這個行業的思維，不受傳統的束縛。”馮子丹以自己為例。她首先學習建筑。留學回國后，在財富500強公司工作，做金融投資。換成珠寶設計師的原因很簡單，純粹是因為愛好。“小時候看到外婆的羽冠長袍，特別好看。后來我也有需求，想找到自己的語言，表達自己。”她對珠寶設計的樂趣在于，她經常把一件珠寶當成一座建筑。
《第一財經訪談》采訪的年輕設計師也來自不同的來源。
胡在醫科大學的第一份工作是臨床醫生。工作一年后，他覺得無聊，脫下了白大褂。從小就看著父親做玉器生意，賣的大多是傳統觀音像，“風格很土氣”，客戶也是老派企業家。胡在臺灣省買了很多珠寶鑲嵌技術的書，自學入門。“這是為了讓珠寶更貼近時代，更年輕。”
出生于1987年的維奧萊特在澳大利亞學習長大，她的演講夾雜著英語。在獲得商學院金融碩士學位后，她決定違背家人的意愿，做自己喜歡的古董鑒定。收購澳大利亞珠寶品牌半人馬座露西(Centauri Lucy)后，她成為創意總監，并將對古董和藝術的研究植入珠寶設計。她的作品處處以巴洛克時代和維多利亞時代為標志，手工首飾刻意不規則，暗示著她對歐洲藝術的熱愛。
半人馬座露西豎琴胸針，底部刻有裝飾藝術風格的藤蔓
半人馬座露西戒指的靈感來自巴洛克藝術
劉飛是伯明翰大學珠寶設計學院歷史上第一個來自mainland China的留學生，當時他23歲。出國前做過室內裝修，做過金融，也奮斗過，但是覺得“世界太大了，想出去看看”。但是當我第一次來英國學習設計時，劉飛的英語并不好。“我一天做三份工作。”最大的焦慮不是我的生計，而是我對自己的懷疑和尷尬。不知道該如何走上珠寶設計這條遙遠的路。“但每次我總是清楚地意識到，我只能做一輩子的珠寶。”
出生在普通班級的劉飛很幸運。2000年，他的耳環“快樂噴泉”在英國金匠工藝設計大賽中獲得大獎。六年后，他已經是一名獲獎的設計師，并在伯明翰建立了工作室。立體設計風格明快夸張，非常耐磨。在成熟的英國珠寶市場，劉飛很難也很幸運地站穩了腳跟，他的品牌進駐了倫敦的哈羅德百貨公司等歐美頂級百貨公司。他的設計沒有明顯的中國元素，但他擅長用罕見的材料設計珠寶，如清代的古董青花瓷件和硯臺。西方媒體評價他的作品“細膩柔美”，在西方珠寶設計常見的前衛粗獷風格中，他的東方意境自然獨樹一幟。
在中國，獨立設計師面臨著一個新的、巨大的、復雜的市場。
胡是中國早期獨立珠寶設計師，擁有20多年的從業經驗。2003年，她帶著自己的作品從云南開店到北京，可惜發現自主設計沒有市場。“當時我喜歡外國品牌。即使有人買了國產品牌，我看到DIA有多少克拉，也不會為設計買單。”2009年，當她回到北京建立珠寶品牌QYDZ時，市場開始發生變化。
“很明顯，消費者的眼睛正在睜開，他們想要更獨特、不重復的東西。胡說，她的品牌初步確立了高級定制的方向。今天，她發現90后已經成為珠寶消費的生力軍。為了搶占這個市場，她開始設計一些價格相對實惠的奢侈品作品，賣得很好。
馮子丹的藝術首飾還是堅持高端定制。在她強勁的“城市建筑”系列中，有許多復雜多樣的味道——受宇宙之星啟發的珠寶有鳥巢的形狀，像BIGBANG一樣的坦桑石胸針，像未來建筑的微型版本。學習建筑的烙印深深植根于她的作品中。許多珠寶形狀巨大，充滿張力，它們很容易撿起來，因為它們是從建筑結構中學習的。
“從過去的‘中國制造’到今天的‘中國設計’，這是一種覺醒和必然的趨勢。”馮子丹說，如今的消費者觀念發生了很大變化。“相比同一個知名品牌，他們更注重自主設計的個性。中國珠寶設計比時裝設計晚很多年，但珠寶高級定制是一個朝陽產業。我們還有時間，還很年輕。”
禪達歐“城市建筑”系列，由18K金、坦桑石、DIA和紅寶(私人收藏)制成
禪達歐“流動的心”，由18K金、紅色電氣石、綠色電氣石、DIA、紅寶和藍寶(私人收藏)制成
自主品牌之路
“一個品牌的建立，首先是文化的建立。一個奢侈品牌的成功，離不開強大的設計實力。”品牌營銷策略專家李光斗認為，在中國7000多年的玉文化歷史中，中國人的珠寶預售消費正在從時尚消費向文化消費轉變。對于一個品牌來說，它包含了多少文化，是品牌的基礎和靈魂。
高級定制始于18世紀，歐洲貴族不僅定制服裝，還定制配套珠寶。
劉飛的杰作都來自高級定制。他為很多客人重新設計了閑置多年的古董首飾，而這些被遺忘多年的寶石，都是通過新的工藝創造出來的，獲得了新生。與普通珠寶不同，高級定制是為了發現和襯托寶石的價值，重塑他們的生活。一個真正獨立的設計品牌，不是建立在幾千個量產的基礎上，而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珠寶，是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。
在一次私人收藏的黃鉆套裝中，劉飛得到了多年來顧客收藏的總重40克拉的黃鉆，當時的市場價值為300萬元人民幣。劉飛以四葉梅為靈感重新設計了它，并加入了DIA。經過一年的人工完成，被英國權威機構ASSITURE評估為1400萬元人民幣。另一套被客人收藏了近十年的巴西印章由劉飛重新設計。這款“綠羽”的市值增長了十倍，獲得了2015年英國IJL最佳視覺沖擊力獎。
劉飛“綠色羽毛”，由巴西電氣石、沙佛利特、DIA、18K金制成(私人收藏)
劉飛“火焰”，由紅寶石碧璽、紅寶石、粉色藍寶石、DIA、18K玫瑰金制成
歐美客戶經常告訴劉飛，他的作品中沒有直截了當的中國符號，但它們非常東方，設計線條柔和細膩。
在西方市場，劉飛比任何人都更看重中國設計和東方美學。“所謂中國文化不是把博物館里的圖騰放進現在的作品，這叫抄襲。把中國的龍鳳或者甲骨文放在設計里理解中國文化太狹隘了。講述中國文化不是靠一條具體的中國龍，而是靠講述龍背后的故事。人們喜歡你的作品，不僅因為你的眼光，還因為你的文化，你的品牌情結，你的思想。”
中國珠寶品牌缺乏經營奢侈品品牌的意識、理念和思想，往往注重短期，追求快速回報，很難在品牌的長期建立上投入時間、精力和金錢。
馮子丹認為，在圖紙上畫一件首飾不難，但做一個品牌很難。“現在做獨立設計工作室的人很多，但是真正做出一個品牌來運營并推向大眾的人很少。在這方面，中國珠寶設計師應該向西方學習。品牌是設計師的標簽。建立品牌后，未來的每一步都需要努力。”
但是在品牌推廣和宣傳上，設計師卻舉步維艱。胡面臨的尷尬是，產品如果推廣，很容易被抄襲；沒有推廣，品牌影響力不會很大。在不完全的市場競爭中，設計師必須保護知識產權，否則很快就會被模仿、價格戰等黑洞吞噬。
在過去的十年里，劉飛一步一步地走著，很少思考未來。直到兩周前，倫敦蘇富比拍賣行還收藏了兩件他定制的珠寶。在會見蘇富比的高管時，對方問他，“如果有一天你退休或去世，劉飛如何繼承？如果市場繼續經營這個品牌，你希望人們怎么看待它？”這些問題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下一步。“一個品牌的價值不能用視覺和產品質量來概括。如果沒有核心精髓，沒有價值觀，沒有故事，沒有訴求，就談不上品牌。”
對于經營了十年的劉飛來說，劉飛第一次開始考慮如何讓品牌變得更有活力，以及今天的努力是否可以期待一百年后。正如卡地亞以“皇帝的珠寶商和珠寶商的皇帝”代表創新的設計和卓越的工藝一樣，每一個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奢侈品牌都需要故事和傳說。
這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，其實是這一代中國獨立設計師最后應該考慮的品牌命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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